第(1/3)页 池太守连着两天晚上都没睡个囫囵觉,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将将闭眼,被窝还没睡热,府衙外又有人敲鸣冤鼓, 吓得一个激灵跳下床, 差人去问, 竟是城南吴氏的家主吴正礼来报案, 说自己的妻子昨夜被贼人掳走了,请府衙下通缉令拿人。 池太守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桃花杀人魔的案子还没查清楚, 又冒出来了一个江洋大盗,好死不死又和吴氏有干系, 急忙令人去传司兵参军吴正清, 岂料派去的衙吏居然回报说,吴正清昨夜突染恶疾, 今日请假了。 池太守心中暗暗骂娘, 心道那吴正清壮得跟牛一样,好几年都不曾生病, 偏偏此时告病, 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定是昨日凌司直提出桃花杀人魔一案的疑点, 他觉得被驳了面子, 再加上吴正清成了连小霜一案的嫌疑人,他便恨不得与这个堂兄速速撇开干系。 此人如此小肚鸡肠, 自私自利,当真不是什么好鸟。 正焦头烂额之际,不良人来报, 说司法参军花一棠和凌司直求见,池太守顿时大喜,心道果然关键时刻还是这俩人靠得住, 不愧是深受圣人器重的扬都花氏和荥阳凌氏。 花一棠进门就给池太守吃了枚定心丸。 “听闻掳走吴家主妇人的贼人是云中月,花某与此贼交手多次,对此人的作案手法颇有了解,不如就让花某和凌司直陪池太守同审此案吧。” 池太守自然满口答应,下令升堂。 堂鼓巡,堂威落地,大堂外挤满了围观的百姓,都想听听这天下第一盗云中月掳人的奇案。 池太守换上新熨的官服,端坐公案之后,左边瞅瞅,有大理寺司直坐镇,右边瞧瞧,有破案奇才花参军陪同,还有名震都的林娘子压阵,心中大定,拍下惊堂木,唤原告吴正礼上堂。 堂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只见吴氏家仆竟然抬着——抬着一张卧榻上了堂,咚一声卧榻落地,围观百姓不约而同“哎呦”一声。 池太守定眼一看,卧榻上居然躺着一个人,再定眼一看,竟是吴正礼,再再再定眼一看,吴正礼鼻青脸肿,额头缠了一圈绷带,右臂吊在脖子上,显然是断了。 旁听的花一棠掩口惊呼,“啊呀,吴家主何故受了这么重的伤,莫不是被驴踢了?!” 林随安侧目:明知故问,这纨绔的嘴真是太损了。 吴正礼挣扎着坐起身,只这一个动作,已经疼得两眼冒泪花,“池太守,您要为草民做主啊!昨夜子时,一人自称天下第一盗云中月,强行闯入我吴氏别院,掳走了我的夫人瞿慧,还将我打成这幅模样,大夫说,我右手的骨头全碎了,以后这手就废了啊!” 池太守大为诧异,“天下居然有如此嚣张的贼偷,那贼人是何等模样?” “贼有两个,皆是黑衣蒙面,我没看到他们的脸,但下手狠辣,定是惯犯。” “两个没看到脸?”池太守有些犯难,“那贼人的身形体态可有什么特征?” 吴正礼想了想,“其中一个身形颇高,手长脚长,像个大竹竿,云中月稍矮一点,体型不像男子,更像女子,和——”眼珠子在堂上转了一圈,正好看到了林随安,“和这位林娘子有些相似……力气很大……腰间佩着一柄黑鞘的横刀——” 吴正礼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将林随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球暴突,举起左手指着林随安尖叫道:“就、就就就就是她!” 池太守:“诶?!” 林随安双臂环胸冷笑一声,“你有何证据证明我是云中月?” “声音也一样!”吴正礼眼球爆出红丝,“这个女人就是云中月!请池太守即刻下令擒住此女,救我妻子!” 围观百姓一片哗然,池太守啪啪啪连拍下惊堂木,“公堂之上,不可喧哗!肃静!肃静!” “池太守容禀,”花一棠站起身,施施然抱拳,“花某以为,吴家主是认错人了!” 吴正礼:“我没认错!身形,声音,连腰上的刀都一模一样!” 花一棠叹了口气,“一位有所不知,云中月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盗,是因为他有两项绝技,其一,独步天下的轻功莲花步,其一,出神入化的缩骨功和易容术。只要此人愿意,他能在弹指之间,变成世上任何一个人,无论五官容貌、身形体态、声音语气,甚至行为习惯都与真人一模一样,纵使亲生爹娘亦无法分辨。” 百姓们:“哇——” 池太守张大了嘴巴,“天下竟有如此神乎其技的易容术?!” 吴正礼:“一派胡言,天底下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花一棠摇头,“吴家主,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你没见过只能说明你是井底之蛙罢了。” “花参军所言句句属实,”凌芝颜道,“凌某曾亲眼见过云中月扮成胡商、道士、女子、甚至扮成了兵部侍郎卢英杰,与卢侍郎同时出现之时,宛若人在镜中,十分惊人。” 池太守彻底信了。 若说花一棠的话他还心有疑虑,那凌芝颜的证词绝对不会有半分折扣。东都谁人不知,荥阳凌氏六郎诚恳正直,是唐国第一老实人。 这一次,连吴正礼都无话可说。 “只是——若掳走瞿娘子的当真是云中月。”花一棠沉吟片刻,“这就有些怪了!” 池太守:“花参军此言何意?” “云中月此人,只爱钱银珠宝不爱女色,出道数年,江湖上从未听说过他有偷人的恶习,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开始强抢良家妇人,”花一棠看向吴正礼,“云中月掳走瞿娘子之时,可曾说过什么?” 吴正礼的脸黑中透绿,咬牙切齿道,“他、他说……他看上了我夫人……还说什么月上柳梢头,夜半来偷香……” 此言一出,堂上堂下众人顿时都来了精神。百姓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互打眼色,眉飞色舞,就连手持杀威棒的衙吏们都听得津津有味。 池太守目瞪口呆,凌芝颜频频干咳,花一棠瞪大了眼睛,飞快瞄了眼林随安。 林随安默默偏过了头:当时形势紧迫,她就是顺嘴一说——至少押韵了嘛。 “嗯咳!”花一棠清了清嗓子,“当时瞿娘子竟是没有任何反抗吗?” 吴正礼脸僵了一下,“当时……内子已经被他打晕了!” “这便更怪了。”花一棠摸着下巴道,“云中月虽然轻功精绝,但抱着一个昏迷的瞿娘子,定是无法施展轻功,难道没有仆人出手阻拦,任凭此人来去自如?” 吴正礼:“当、当时夜已深,别院的仆从都休息了。” “除了吴家主,可有其他目击证人?” “我说了,当时夜已深,没有人其他人看到!” “吴氏好歹也算益都大族,难道连个护院都没有吗?” “我、我我我与内子喜欢僻静,住在后宅花园的阁楼里,护院很少靠近。” “啊呀!”花一棠以拳击掌,“吴家主也太不小心了,守卫如此懈怠,门户大开,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啊!” 吴正礼嘴皮子发青,“花参军的意思是,是我自己的错了?” 花一棠:“吴家主误会了,花某只是觉得此案处处透着蹊跷,想问个清楚罢了。” 池太守大奇,“何处蹊跷?” “一则,此案不符合云中月的作案规律,一则,除了吴家主,没有任何人见过这位传说中的云中月,可偏偏瞿娘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说到这,花一棠飞速看了凌芝颜一眼。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