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囚歌-《朱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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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杯邀明月,亭下一闲人。

    易天行撕了块兔肉送入唇中,轻轻咀嚼着,让那肉丝里渗着的红油缓缓沁了出来,从舌根到上颚全数浸满了辣香,才缓缓吞下,然后端起手中的小酒杯,手腕一翻一口饮尽。

    “好酒!”

    又挟了几颗毛豆下酒,只觉得豆粒青青之意十足,虽然闹不明白这大冬天的怎么有毛豆,但味道足以盖过疑问了。他微咪着眼,似乎陶醉于美食之中,手指却是下意识地轻轻敲着桌面,显然在考虑什么事情。

    “额的亲娘咧,我都这么诱惑了,师傅居然还能忍得住不说话?”

    ……

    ……

    酒喝光了,豆子嚼光了,兔肉撕光了,螃蟹啃光了,这古刹后园静湖茅舍,便只剩下月光了。

    可老祖宗师傅还是不肯说话。

    易天行叹了口气,将满是油污的双手在自己身上胡乱揩拭了下,正准备黯然离开,却听见寺内某种传来一阵极低的哭泣声。

    循着声音寻了去,才发现在后园的一处禅房里,咱们昔曰的黑道大佬,今时的可怜囚僧——老邢正在抹着中年人无辜的眼泪。

    易天行轻轻在窗上敲了敲,面无表情地说道:“活着总比死了好,寺庙里的生活,也许对你有好处。”

    老邢有些惘然地抬头,然后看见了他,嘴唇一张,欲待说话,又听着易天行下一句话。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也有自己的不舍得。我明白你在想什么,就当是给你儿子积德吧,想来这辈子你坏事做的也不少,以后念念经,也是有好处的。”

    说完这句话,将剩下的吃食送入房内,他有些索然地回到湖心亭中。

    易天行转身看着茅屋那方,忽然心头一动,从纸箱子里拿了把二胡出来,沿着湖上的行廊走了过去。

    在茅屋前方十米左右的地方,他轻轻伸出手掌,“嗡”的一声轻响,淡青色的金刚伏魔圈一现即隐,将他的手掌震开。

    他咪着眼往天上望去,计算着这道金刚伏魔圈的范围。

    然后脚尖一点,脚下那块青石板寸寸碎裂,而他的人也被反震之力震的往夜空中飞去,将将要下堕之时,他四脚舒缓的一放,便像只树袋熊般牢牢地抱住了金刚伏魔圈最顶端的那个点。

    他抱的很轻柔,很小心,所以没有被震开,反而是被淡青色的伏魔圈托住了。

    在满天月色中,他小心翼翼、笨手笨脚地坐了起来。

    金刚伏魔圈肉眼不可见,此时的易天行就像是平空浮在了夜空当中,看着十分诡异。

    如此大费周折地坐到那个地方,不是他想明白了怎样救老祖宗出来,只是因为他很久以前就想过,总有一天,他要坐在这个金刚伏魔圈的上面拉次二胡!

    坐在这上面就像坐在虚空之中,飘飘然,渺渺然,那真像仙人拉二胡——那是不同凡响!

    易天行有些颤巍巍地坐稳当了,再看这脚下,发现竟是通通透透的空气,由这角度看着夜色中的寺庙,庙外的冬树枯丫,别有一番感觉。

    而这种坐在空中的错觉,更让他有些凌凌然欲乘风而去的快感,不由傻傻笑出声来。

    许是老邢先前的悲容,让他也是心有戚戚,所以二胡一响,便是那首曲子。

    “人生于世上有几个知己

    多少友谊能长存

    今曰别离共你双双两握手

    友谊常在你我心里

    今天且要暂别

    他朝也定能聚首

    纵使不能会面

    始终也是朋友

    说有万里山隔阻两地遥

    不需见面心中也知晓

    友谊改不了”

    监狱风云里周润发拉的那首曲子被他拉的格外悲怆,肥妈那古怪的唱腔被他唱的更加古怪,但那激越中的淡淡哀愁无奈却是不遗一分地全数渗了出来。

    绿岛小夜曲被老卢把周蓝苹的原曲改的沧桑劲儿十足,易天行一边拉着二胡,一边止不住心酸不已,看月看林看寺看不穿,蕾蕾还不写信来。

    这首歌很应景:寺中老邢是被易天行囚着,易天行是被世俗事囚着,而他的老祖宗师傅又是被谁囚着?

    少年郎有些发泄意味的歌声在安静的后园里四处回响。

    一座归元寺,三个苦囚犯。

    (记忆可能有偏差,但感觉没忘记。病中熬出这一章,竟是让自己出奇的喜欢,异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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