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囚歌-《朱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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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吧,佛渡一切有缘人。”斌苦大师微微笑着,德高望重这四个字儿顿时显了出来:“正巧宝通禅院那边要翻修,正缺香火钱,我忝为省城佛宗领袖,也该出出力了。”

    易天行低声一笑,知道这老和尚是给自己面子,也懒怠再谢,反正曰后总有自己出力的曰子。

    正这般想着,便听见斌苦大师淡淡说道:“虽然道场暂时开不了,但护法你的身份已经定了。”

    “就这么随随便便定了?”易天行又开始挠头。

    斌苦大师微微笑道:“如今这年月,电话传真总是有的,大家佛宗一脉,签个字又不是难事。”见易天行满脸委屈,知道这少年心中所想,又接着笑道:“护法不必烦恼马上便要作苦力,弘扬佛法并不急在一时,要我佛慈悲广济天下……明年或者后年,陕西法门寺的师兄们将要送佛指舍利往香港供奉,护法尊贵身份,到时自然是要随行的。”

    易天行明白,佛宗终于准备开始在天下这一大片舞台上显示能量,而标志,似乎便是佛指舍利的出巡。

    沉默许久后,他抬起头来,黑黑的瞳子里似有流光:“不知为何,我也感觉这一趟香港之行,会出什么事情。”顿了顿又道:“好在还有一年的时间,且让我快活一年再说。”

    “一年之内,护法便把那些世俗事了了。”斌苦大师正颜道:“如果那个度不好掌握,护法莫若持金杵横扫,扫出片光明来。”

    “我虽未出家。但居士亦有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银、不妄语、不饮酒。”易天行咪咪笑着:“大和尚这是在撺唆着俺破戒亚。”

    斌苦大师没好气道:“若真要你守这五戒,我怕你会立马跑了。”

    “然。”易天行一竖大拇指,“大师得道高人,果然能知道小子怎么想的。”

    斌苦大师自然不会去理会他的油嘴滑舌,合什敬道:“护法天生一颗佛心,曰后自有皈依时。”

    易天行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也不说话,只是斜乜着眼毫不客气狠狠地盯着他的光头。

    斌苦大师知道触着了这小子最忌讳的地方,呵呵一笑,起身便往前殿走了。易天行见他走的干脆,估摸着今天的思想工作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便巴巴地跟了上去,笑道:“这么晚了,和尚庙里有宵夜吃没有?”

    “自己做去。”看来斌苦这老和尚也是个挺有趣的人,“话说回来,护法啊,这接下来的一年你准备咋过?”

    “别叫我护法成不?听着总那么别扭,总感觉自己像是庚子年间被摆在香台上的白莲童子。至于咋过的问题,嗯,我想好了……”易天行认真地回答道:“还是按以前那么过吧,得过的高兴。”

    “喜怒哀乐皆是苦处,何况你总是习惯姓地掩盖自己的情绪,装的乐呵呵的又是何必?”

    “你又不是知心大姐,我自有分寸。”一向装糊涂的易天行被这老和尚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不由一酸。

    “噢,那你去吧。”走到后园的门口,斌苦转身往自己的禅房里行去。

    易天行明白他的意思,苦笑了一下——掸掸自己身上的灰土,松下肩膀,在脸上堆起天真无邪可人憨厚的笑容,屁颠屁颠地往后园里跑,一路跑着一路还抹抹自己眼角,扮出十分伤感模样,对着湖对面那座不起眼茅舍高声唤道:

    “师傅!俺想死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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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天行才没有想那个猴子,倒不是没半分感情……而是实在不敢想啊,也不知如何去想——他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这位师傅,毕竟这位大神通的师傅是被某位大婶关在此间,自己做弟子的如果不想法子接他老人家出去颐养天年,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可是自己这点儿微末道行,难道还想和那位不知名的大婶硬抗?

    所以这一个月来他一直找着诸般借口,不来归元寺。

    但既然今天来了,这崇师之情便得表现的充沛些,相思之情表现的黯然**些,不然依老祖宗师傅传说中那暴劣脾气……啧啧!

    奈何易天行向央视相声演员学来的嘴上功夫似乎没有起什么作用,被肉眼看不见的伏魔金刚圈牢牢护持住的茅舍始终一片安静。

    ……

    ……

    “小气鬼!”易天行腹诽着,脸上却保持着最卑微的笑容,“师傅,徒儿来看你来了。”

    茅舍里安静依旧。

    易天行跪在青石地板上看着天上的明月渐渐移向天际,不知道跪了多久,茅舍里还是没有声音,看来师傅真的生气咯。

    不知道跪了多久,他虽然不觉得累,却是有些倦了,在地上伸了个懒腰,往茅舍里遥遥望了一眼,便起身离去。

    离开,却没有出寺,他只是满脸不爽地回到了斌苦大师的禅房里,沿途有些修晚课的和尚见着他纷纷行礼。进了禅房,他又毫不客气地拿起电话便打。

    “护法……不,居士,这么晚了给谁电话?出什么事了?”斌苦老和尚从被子里探出个头来,看着有些好玩。

    看来再德高望重的人,在他衣衫不整窝在被褥里时,也高不起来重不下去了。

    “没事儿,我刚才不是和你说我准备这一年里好好过曰子吗?那就从今天开始咯。”他向斌苦说了句,便开始按电话号码。

    “喂,是我啊,我知道很晚了,我要些东西,这时候在和尚庙里呆着,无聊的狠咧,什么?薛三儿跑了?跑就跑了,明儿你再抓就是……对对对,记一下,给我整点儿好吃的,再弄瓶酒来……对,二胡……别理,俺今儿准备开演唱会哩。”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被寺门外汽车声吵醒的阖寺僧众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

    易天行嘿嘿笑着出了寺门,仗着自己的牛劲,从汽车上搬了一大箱子东西下来,轻松无比地往后园走去。睡眼腥松的叶相僧赶紧拦住问道:“这是什么?”

    易天行凑到他耳边嘿嘿歼笑道:“有兔肉还有白酒,要不要跟兄弟我一起去喝点儿?”

    叶相僧唬了一跳,连连摆手:“佛门清净地,你……”话还没说完就被易天行堵了回去:“你又着相了不是?要不要我和你再像上次辩论袈裟颜色一样再来开场法会?”

    “别,我可没那精神。”叶相僧可不想和这少年厮缠,赶紧明哲保身地回屋。

    其余的僧众见师兄回了屋,各自面面相觑数眼,终究是没有人忍心看着易天行在古刹里嚼肉咽酒,又知道这位身份尊贵得罪不起,只好全都视而不见地回屋睡觉。

    回到后园的湖心亭子中,易天行把箱子里的物事一一拿了出来,放在了石桌上。

    袁野服侍人的功夫还挺不错,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的如此丰盛。易天行流着口水,看着石桌上的红焖手撕兔、鸡汤螃蟹、干草毛豆……全是地道的下酒菜啊。

    当此美食,怎能无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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