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一章 五天 罗玛-《浮云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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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吧。”

    “这可要很久。”白夜战争前,我只会愚蠢地要求事情结束,好让一切顺心如意。但世上本没有如意的事。现在,她知道尤利尔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回到高塔来。约克和多尔顿也返程离开,在伊士曼躲避战争的余波。“真奇怪,克洛伊塔明明是最安全的地方,先知大人为什么要他离开呢?”

    “我哪知道。”

    “依我看,举行猎魔运动本就是桩蠢事。”小狮子嘀咕,“既然神秘领域容得下吸血的血族和买卖婴儿的教会,那也该给无名者一席之地才是。”

    “少胡说啦。恶魔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他们不用一门心思钻研神秘学,举行火种仪式么。这样看来,我们该向他们学习才是。罗玛不禁揣测。但再如何猜想,真正的理由都不可能这么肤浅。也许人们是害怕受到伤害罢。

    她们重新回到走廊。一名园丁学徒飞跑着送信,差点撞倒画像,被天文室的占星师训斥。他将那可怜的学徒批评得面无人色,才把信拆开来读。与此同时,她们左手边的实验室里传来“嘶嘶”的腐蚀声,一道光柱迸射而出,穿透走廊和白塔外墙,直入云海,留下巨大的空洞。

    占星师吓了一跳,丢下园丁冲进房间。几秒钟后,光柱消失,学徒得到了去维修部报信的新任务。“他忘记关仪器的远空倍率灯了。”萨宾娜断定。

    “到底什么事让他分心?”

    “大好消息。你不知道?联军战胜了瓦希茅斯军团的附属结社,叫什么‘小夜谷自救会’。”

    “‘大’好消息?”罗玛强调。

    “当然!这是个由恶魔学者组成的秘密结社,起码也是中型规模。他们当中的成员既能施展矩梯魔法,又能创造出许多危险的仪式和武器,是‘瓦希茅斯光复军团’的左膀右臂。如今这些恶魔统统完蛋,结社残党必然受到了重创。”秘书小姐兴奋地告诉她。“联军俘虏了五分之四的敌人,大家都在庆祝胜利呢。”

    罗玛皱眉。她想了很久,才从大脑里挖出“瓦希茅斯光复军团”的记忆。“那个布列斯边境的公国?它早在几百年前就被帝国吞并了。”

    “凡人不能斩草除根。有位王族遭恶魔附体,因而逃过清洗。他在结社支持下举起复国的旗帜,瓦希茅斯的残党便投向了恶魔。真令人不齿。”

    “你真这么想?”

    萨宾娜一耸肩。“你了解我的,罗玛。这故事也挺浪漫。想想看,亡国的王子,机缘巧合获得力量,向一个庞大的帝国发起正义复仇——要是恶魔不会随便吃人就好啦。”

    “恶魔真会吃人?”

    “它们连亲友伙伴都下手,这是图书室里有过记载的。”秘书小姐毫不迟疑地道,“不过照实说,这些人可能也是最初的受害者,他们被恶魔吃掉灵魂,成为恶魔的容器,才会变得六亲不认。”

    她的形容令小狮子想起血裔。他们也是血族捕食猎物时的受害者,得到的却不是帮助,而是处刑。她知道自己不该将二者联系在一块儿,但情感之中,命运的共同点却总将双方相连。“你不觉得有矛盾点吗?如果原本的灵魂死去,恶魔是怎么伪装成那个人的?”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恶魔猎手。但如果不是这样,无名者原本的灵魂就是恶魔的灵魂。”萨宾娜打个冷战,“老天,那他的行为不就更加可怕了吗?”

    罗玛顿住了。仔细想想,只有疯子才会乱伤人,难道秘密结社里的无名者都是疯子?这不可能。“我没见过真正的恶魔。”顶多只有还没变成恶魔的无名者。“这些邪恶生物究竟是何模样?”

    “我也没见过。克洛伊塔里不可能有恶魔呀。”

    “外交部的使者会去战场。”罗玛想起来,“到前线与恶魔猎手并肩作战。他们一定能见到恶魔。”见到无名者。战士不会手软,是不是?她不敢肯定自己会怎么做。

    萨宾娜没回答。“到了。”

    姑娘们走进房间,在烛火中前行。先知的实验室如大厅般空旷,三面墙壁都是玻璃打造,一面背靠走廊,自远到近处设有一排色彩不一的小门,最近是金色,被开门时的光线照亮。所有门都紧闭,除了先知,没人晓得它们通往哪里。

    房门正对星空。一部分地面悬在塔外,脚下也是透明的玻璃打造,施加神秘力量。一只酒柜立在交界处。玻璃台边缘架设的高大的筒镜,被红丝绒完全覆盖。

    罗玛注意到屋子里的新东西。一件奇妙的事物,看起来像无柄之刃,两头闪烁寒光。它安静地悬浮在空中,被数十道堆叠的圆环笼罩,富有对称和规则的美。当她们靠近,这东西猛地旋转,将一端尖头指向了罗玛。

    “那是什么?”她问。

    “指针。指示方向的仪器而已。”萨宾娜小声回答。

    “方向?”

    “也许是命运走向噢。我们是占星师高塔嘛。”

    “它指着我,意味着什么?”

    秘书小姐答不上来。就在这时,房间深处忽然亮起灯,一扇红色小门暴露在灯光下。“意味着影响诺克斯的未来预言中,有你的一份。”声音从门后传来,透过黑暗。先知推开小门,钻了出来。

    罗玛紧盯着红门。这颜色让人不舒服,其中传来既厌恶又充满吸引力的奇异拉扯,时刻拨撩着她的心绪。

    “不大喜欢它?”先知接过药剂,笑着问。

    “有点奇怪。这里面……”是什么?她想知道,又不愿接近。

    “别怕。我也一样。”‘黑夜启明’安慰般说道。“不同的人会看到不同的东西,都与自我有关。那大概就是我们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罗玛不明白这话。但忽然间,有关房门的任何话题,她都失去了追根究底的兴趣。

    先知似乎能理解她。也许他也不喜欢这里?“噢,让我看看,色泽和剂量分毫不差。很好。你带来了我想要的东西,娜娜小姐。想喝点什么?”

    “我听您吩咐,大人。”萨宾娜立刻说。

    “有酒吗?”罗玛叫道。

    “日头高照,可不是饮酒的好时候啊。”

    “一点果酒而已,拜托。”她尽力忽视那扇怪门。“我头好痛。”

    “好个酗酒的小猫。不过这大概是你多年以后的模样,现在为时过早。”先知颇感有趣:“发生了什么?”

    小狮子把仪式和梅布尔的看法诉说给他,萨宾娜也竖起耳朵听。可不知怎的,她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仿佛屋子里有第四个人似的。

    “我喜欢我的职业。”她总结,“但我不喜欢一辈子研究它。”

    先知将药栏放在一旁,摸了摸他的光头,胸前怀表发出“叮叮叮”地声音,不知是链子还是指针在作响。他打开盖子,声音顿时消失了。

    “这儿有点压抑。”他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房间明亮起来,云彩恰好散开,玻璃折射出湿滑的光线。罗玛的金发耀眼夺目,她扭头躲避,知道自己在光线下是何模样。“雄狮”罗奈德经常这样戏弄她。

    仍有人上当。萨宾娜发出一声短促地惊呼,伸手捂住脸。“罗玛!”

    “太亮了。”先知咕哝,一手撬开魔药的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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