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谷就像是被劈成一半的葫芦,三面环山,只有一面通向山外。当梁胡郎与李大勇率众冲至谷口时,身边已仅剩十余人。正当他们欲借机逃脱时,一排唐军士兵赫然出现在眼前,箭矢如雨,再次封锁了他们的去路。
李大勇挥刀格挡箭矢,护着梁胡郎躲到一块岩石后面。梁胡郎伤痕累累,喘息间满是苦涩:“难道今日这里便是我们的葬身之地?”李大勇沉默片刻,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忽地用手一指道:“将军,那边有一条隐蔽小径,虽然险峻难行,但翻过山梁即可脱险。”
梁胡郎闻言,扭头望去,果断地点头道:“好,咱们就走那条路!”两人离开了藏身之处,艰难地攀爬斜坡。不幸的是,他们的行踪很快被唐军发现,追兵紧随而至。梁胡郎腿部受伤,行动不便,全靠李大勇搀扶。
李大勇回头望了一眼紧追不舍的敌军,毅然决然道:“将军,你先走,我留下阻敌!”梁胡郎面露忧色,似有不忍。李大勇却急切地催促道:“快走,别管我!否则,我们都将难逃一劫!”梁胡郎无奈,只得咬牙应允,转身蹒跚离去。
李大勇孤身挡在小路中央,面对蜂拥而至的唐军士兵,他毫无惧色,以一当十,英勇搏杀。刀光剑影中,他接连放倒数敌,但最终大腿被长枪刺中,跪倒在地。士兵们一拥而上,将他牢牢束缚,五花大绑地押下了山。
唐军与秦军激战正酣时,李智云一行人始终立于高处,冷眼旁观战局。战斗终于落幕,众人缓缓步下山坡,踏入了幽深的山谷。几名士兵押着遍体鳞伤的李大勇走来,他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几处创口仍在汩汩流血,拖着一条受伤的腿,步履蹒跚地挪到李智云面前,僵直地站立着。一名士兵瞪圆了眼睛,厉声喝道:“见到楚王,还不快跪下!”李大勇却仿佛未闻,依旧倔强地挺立着,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那名士兵见状,怒火中烧,正欲上前强行按他跪下,李智云却轻轻摆手制止道:“算了,就让他站着说话吧。”说罢,他目光温和地投向李大勇,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军中担任什么职务?”李大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依旧紧闭双唇,沉默不语。
一旁的刘树义见状,忍不住插嘴道:“智云,这家伙顽固不化,何必跟他废话?他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干脆拖下去斩了了事!”士兵们一听,正欲动手,李智云却再次摆手制止道:“且慢!”他转过身,对刘树义说道:“树义,他既已被俘,便不应再杀,而应善待。将他带回大营,请军医为他疗伤,其他被俘的士兵也应如此对待。”刘树义听了,略一思索,便点头应允道:“那好,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于是,李大勇被带回了唐军大营,安置在伤兵救治所内。军中大夫细心地为他疗伤,时间悄然流逝。
半个月后,李智云带着张正和蔡虎前来探望李大勇。他们走进帐篷时,李大勇正躺在床上养伤。一见李智云等人进来,他连忙挣扎着从床上爬起,站立在李智云面前。李智云望着他,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伤势好些了吗?”此时,李大勇已卸下敌意,点头答道:“好多了,已经能行走了。”说罢,他在帐篷内缓缓踱步,以示康复。
李智云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好。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尊姓大名了吧?”李大勇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答道:“回楚王,在下名叫李大勇,在秦军中担任校尉一职。”
李智云闻言,略感意外地说道:“哦?你也姓李?那咱们还算有缘啊。”李大勇连忙谦恭地回应道:“楚王乃皇族贵胄,在下怎敢与王爷相提并论?”
李智云笑容可掬,说道:“李校尉忠勇无双,我甚是敬佩。我愿与你结为兄弟,坦诚相待。”李大勇一听,感动不已,忙道:“那在下就高攀了。楚王仁慈,善待我和我手下的兄弟,李某感激不尽!实不相瞒,李某的妻子被薛仁杲残害致死,我早已不愿为他效命。只是梁胡郎将军待我不薄,我不忍离他而去。这次我拼死掩护他突围,也算是报了往日的恩情,再无留恋秦军之理。李某愿投效楚王麾下,肝脑涂地,以报大恩!”
李智云闻言,沉吟片刻,肃然道:“大哥既有此意,我自是欣喜。不过,薛仁杲性情残暴,滥杀无辜,迟早会自食恶果。我听说梁胡郎将军乃豪爽之人,为人正派,实为一员虎将,若让他为薛仁杲陪葬,岂不是可惜?”李大勇闻言,疑惑地问道:“那王爷的意思是……?”
李智云笑道:“大哥不如回到梁将军身边,等待时机,劝说他弃暗投明,重返正道,岂不更好?”李大勇一听,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王爷是让我作为内应,寻机策反梁将军?”李智云点头确认道:“正是如此。”
李大勇一听,抱拳应道:“在下愿听王爷差遣,定然不辱使命!事不宜迟,我这就返回高墌城。”李智云听了,点头叮嘱道:“那好,还请大哥多加保重!”
李大勇回到高墌城后,立刻前往拜见梁胡郎。梁胡郎问起他如何脱险,李大勇便编造了一番说辞,称自己奋勇拼杀,突出重围后,因伤势过重,晕倒在一家农户门前。那家的主人好心将他抬进屋内,请郎中为他治伤。他伤愈后,便立刻返回了军中。梁胡郎对李大勇一向信任有加,因此并未起疑。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转瞬之间,唐军已在高墌城外安营扎寨月余。这日黄昏,李智云心怀思绪,漫步向小河边走去,欲寻片刻宁静。他的身后,张正与蔡虎紧紧跟随。三人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林间鸟鸣声声,似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经意间,他瞥见二哥的两名亲随立于一棵大树旁,低声交谈。李智云心中一动,抬眼望去,果然看见二哥孤身立于河畔,背影显得格外孤寂。
他轻声吩咐张正和蔡虎留在原地,自己则缓缓走近。夕阳如金,洒满河面,波光粼粼,二哥正出神地望着那不断跳跃的光点,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他的肩头。
“二哥,你也在这儿啊?”李智云的声音温柔地打破了宁静。二哥恍如从梦中惊醒,转头望向他,微微一笑:“五弟,你来了。”
李智云走上前,目光关切地:“二哥,你在想什么呢?”二哥叹了口气,目光深邃:“还能想什么,自然是破敌之策。”李智云一听,急忙追问:“有眉目了吗?”二哥摇了摇头,语气沉重:“敌强我弱,若此时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因此,宗罗睺数次挑衅,我都命人坚守不出。本欲待其粮尽,再行反击,奈何斥候来报说,陇西去年丰收,秦军粮草充足,此计恐怕难以施行。”
李智云闻言,眉头微蹙,思索片刻后问道:“那为何不截断他们的粮道呢?”二哥苦笑道:“我也试过,但宗罗睺派重兵护送,我派了几批人马都无功而返。”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眉宇间透露出几分无奈,“这些日子,我日夜苦思,却仍无良策。或许,是我太过急躁,若依裴寂之计,待大唐国力强盛,兵力充盈之时,再图秦国,或许更为稳妥。”
李智云闻言,连忙安慰道:“二哥,切勿灰心,转机总在不经意之间。上次敌军大胜,必然骄傲轻敌,不把我们唐军放在眼里。俗话说,骄兵必败,他们离失败不远了。”
二哥听后,眉头紧锁,忧虑未减:“话虽如此,但双方兵力相差悬殊,我们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啊。”李智云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我听派往秦国的细作说,薛仁杲当太子时,与诸多将领不和。他登基后,那些将领心中惶恐不安。由此可见,敌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二哥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急忙问道:“如何利用?”李智云胸有成竹,缓缓道:“若能策反一两名敌军将领,让他们率部前来投奔大唐,那么,敌我力量便会此消彼长。到那时,再与敌军决战,胜算便大多了。”
二哥点头表示赞同,道:“此计甚妙。不过,你有具体的计划吗?”李智云听了,摇了摇头,但眼神坚定:“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会想出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