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杜如吟)下-《犹记惊鸿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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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日,他奔往归墨阁的身影给我留下太深的印象,我并不确定,那时的他,为的是慕容家,还是她?

    女人或许天生就带着攀比心理的,我想要知道,时至今日,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是比她还高了呢?

    只是,我没有想到,疏影会死。

    除了入宫理政,他一直留在荷风轩当中,我心底沉寂许久的不安,重又一点一点泛滥。

    我去荷风轩找他,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他,苍凉而冷寒,眸光所到,让人止不住颤栗。

    才几天的功夫,他却瘦了许多,或许正因为如此,他的眉目之间多了几分棱角分明的冷厉。

    我哭着向他解释,说我当时吓坏了,说我不是故意的,说我根本就没想到疏影会死。

    过了良久,他才勉强开口:“你明天到普济禅寺为孩子祈福,我不想他还没出世便染上罪孽。”

    他的语气依然极冷,我却因着这句话,重新燃起了希望。

    第二天一早,我便带着红茵坐上小轿去往普济禅寺,可是我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劫匪。

    他们的目标是我,让红茵回去报信:“告诉三殿下,想要他的女人和孩子没事,就拿那份盖有红印的密函和名单来换,你这么说他就知道了。”

    红茵跌跌撞撞的往回跑去,我并没有挣扎,害怕他们的粗鲁会伤到孩子,我顺从而配合的随着他们,走上一处废旧的城楼。

    并不担心的,我爱的人,是这天下最优秀的男子,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

    我只需要安心的等着,等他来救我。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等来的不是他,而是哥哥。

    我看着哥哥身后的精兵,哑声问:“殿下呢?”

    哥哥一面发起攻势,一面道:“殿下已经入宫将此事秉奏皇上,一会,骁骑营的兵马准能赶过来!”

    挟持我的大汉冷笑道:“就对付我们几个人,也用得上骁骑营,兄弟们,咱们面子可真大,可是——”

    他的刀往我的颈上逼近了些:“狗急了还会跳墙,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三殿下就不担心我一怒之下杀了——他连自己的骨肉也不顾了么?”

    我看着远方,腰挺得笔直,轻轻开口:“他会来的。”

    那个大汉嗤笑了下:“你倒是挺自信,他若是会来,何必费事进宫,就下面这些人也够我们死的了,不过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就算要死,我也会拖着你陪葬的!”

    我没有说话,依旧看着远方。

    自信?

    我只是,只是不想绝望。

    虽然占着地利的优势,但毕竟人数悬殊过大,除了顾忌我在他们手里哥哥的人不敢强攻以外,胜败几成定势。

    挟持我的大汉眼见得自己的兄弟一个个的倒下,猩红着一双眼操起刀吼道:“老子这就拖着三殿下的女人和孩子一起陪葬,也算是值得了——”

    “等等!”

    我忽然急迫的出声制止了他,他顺着我的眼光一道看向远处,一人一骑正以不要命的速度飞驰而来。

    渐渐的近了,我的心却瞬间沉入谷底,马背上的人,并不是他。

    那是原来韶仪馆的侍卫,叫李虎,高大而纯朴的青年。

    我记得他,为了拉拢人心,我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温柔的对他们每一个人笑。

    只是,似乎他不在韶仪馆当差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不要杀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三殿下的!你们放了她……”隔了老远,他便声嘶力竭的喊着。

    “你胡说什么!”哥哥愤怒的回头冲他吼,而就在那时,一枝羽箭瞅准了时机,直直飞往他没有防备的后背,狠狠没入,然后穿透了他的身体。

    “哥哥……”

    我的声音唤不回他,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倒下,死不瞑目。

    李虎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突变,然而事发之际,他已经到了城墙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咬咬牙,跳下马来仰头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三殿下的,你们放了她,要我做什么都行!”

    挟持我的大汉笑了起来:“不是三殿下的,难道是你的不成?”

    李虎年轻的面容上,立时红白相交,低下了头不敢看我。

    那大汉大概也没全信,却偏偏嘴巴上不饶人:“我说三殿下怎么舍得不顾这么个大美人的生死,原来她肚子里的种是偷来的,哈哈……”

    我几乎要晕过去了,双手的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当中,可我根本就察觉不到疼,我只是死死的瞪着城墙下的李虎:“你在胡说什么?!”

    他却忽然对着我跪了下来:“杜小姐,是我对不起你,那天晚上我听到你哭,我只是想要来看看你出了什么事的,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知道你把我当成了三殿下,可是我、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后来我害怕极了,天还没亮我就去跟三殿下请罪,三殿下原谅了我,只是将我调到了倾天居,命令我跟谁也不准说这件事……后来没多久你怀孕了,秦总管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回老家……可是,可是我算着日子,那孩子,那孩子可能是我的,我……我本来一辈子都不会说的,可是如果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三殿下的,他们是不是就会放了你……”

    他后面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到了,周围的人是什么样的表情,我也看不见了,我想起了我告诉他我怀孕的时候,他面上的笑,我想起了他要我来普济禅寺为孩子祈福时,眸中的冷意。

    原来,这就是我的一生,我以为我终于得到了,到头来,却只是一场笑话。

    我转头对着挟持我的那个大汉柔柔一笑:“你知道,我这一生当中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他看着我的笑容,有片刻的失神,怔怔问:“什么?”

    我狠狠的将自己的颈项撞上他手中的尖刀,在漫天红意中,我依旧微笑,唇边的弧度愈深:“就是刚才……我对你说的那两个字……‘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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