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谋杀【40】-《死无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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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是楚行云却忍不住问:“所以你活下来了是吗?”
贺丞微乎其微的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是,他们反抗,哭闹,甚至想逃走——只有我没有反抗过,所以我活下来了。”
贺丞的这句话,解答了冯竟成的作案动机。
蹲的太久了,双腿肿胀麻木,楚行云索性坐在地上,托着额头,闭上眼睛。他在黑暗之中,站在深渊的边缘,往更深处凝望,试探——
十月二十九号,是冯竟成的妻儿去世的日子,此后所有的不幸都在那天的米拉山的暴风雪中埋下了苦难的种子。
冯竟成的妻子是藏族人,她信佛,而佛教中转世轮回是藏传佛教信徒皆以信奉的密宗,有没有一种可能,冯竟成也随了她的妻子信奉佛教?信奉转世轮回?不然,他为什么要寻找十月二十九号出生的孩子?
他失去孩子的那天,正是十月二十九日。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往下推,那么冯竟成专挑十一年后在十月二十九号出生的孩子,目的不是为了绑架他们,抑或是杀了他们。
而是——寻找自己的儿子。
倘若追溯此人心理变态,精神失控,陷入疯狂的源头,恐怕就是在妻儿死去的时候,邓杰说他妻儿的尸体寻不见,而他被发现时浑身是血,生命体征各项指标完好,奇迹般的生存。做一种最大胆,最残酷的设想,如果冯竟成是用妻儿的残骸得以果腹续命,那么他后来将反抗的孩子杀害,食用其血肉,也就变得有源追溯——
楚行云察觉到他的意识已经陷入血肉模糊当中,越往深处思考,越痛苦,但是方才贺丞的话一次次在他脑海中回放,逼他不断的往已经被掩盖,被踏平的地下挖掘,直到揪出那些腐烂的根系,把它们连根拔起。
贺丞自幼便成熟,所以他没有反抗,也正是他的不反抗使他得以活了下来。所以冯竟成把他‘养’了一年多,贺丞的幸存并非幸运或偶然,而是冯竟成在面临追捕重压之下,选择暂时的将贺丞流放,从而带走了陈雨南作为替补品。
现在,十三年后,他回来了,他如一个梦魇般再次像贺丞发起进攻,对他来说,贺丞早已变成了他的所属物品,是他流放在外的囚徒。
换句话说,他早已把贺丞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你还好吗?”
长时间没有听到楚行云的声音,贺丞不禁有些担忧。
楚行云扶着墙壁慢慢的站起来,充血麻木的双腿像是踩在棉花里似的难以施力。他弥漫着一层红光双眼中,凌乱又炽热的色彩渐渐散去,留下一层温柔的怜惜,笑说:“没事,我找到真相了。”
贺丞顿了顿,低低的叹了口气,道:“赶快回来吧,我——忽然特别想见你。”
楚行云应了一声,在他即将挂断电话时忽然叫了一声:“贺丞。”
“怎么了?”
楚行云靠在墙上,仰起头看着天边被微风吹散的几抹勾云,悠长的长输一口气,声音低沉,又柔和,笑着说:“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忽然从你房间搬出来,和你保持距离吗?”
说起十几年前的心结,他没料到自己是如此的平静,又深感幸福。
贺丞沉默了许久,再出声时也笑了,问:“为什么?”
楚行云翘着唇角,眼睛里有些出神,蓝天白云倒映在他的瞳孔里,使他的眼神看起来不再凶狠,愤怒,而是明亮又干净。
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般,楚行云低声笑道:“因为我的那些同学们拿你开玩笑,他们说我宠着你,陪着你,对你好,是因为喜欢你,是把你当做了我的新娘子——我很羞恼,很愤怒,所以跟他们打了一架,但是那天晚上我回到家后见到你,却羞愧的抬不起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我很狼狈很懦弱的选择远离你。现在想一想,当时我那么气愤,那么羞愧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被那些人点破了心事,感到无地自容吧。”
说着,楚行云话音一顿,低下头,扬着唇角,以温柔的不可思议的声音,道:“我爱你。”
贺丞的声音像是从凌乱的呼吸中挤出来似的微弱,颤抖,说:“我知道。”
楚行云低笑一声,抬起手揉了揉酸涩的眼角,又仰头面向头顶的海阔天空,说:“不,你不知道。你说你曾经问过阿姨,我们能不能结婚——这件事我知道,当时我就在门外,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于是我就在心里起誓;老天啊,这个漂亮的男孩子,他是贺丞,是我的小少爷,请你一定要保佑他,也保佑我,保佑我可以陪伴他,爱护他一辈子。”
贺丞笑了,虽然楚行云看不到他的样子,但却能在眼前的流云中勾勒出他的脸,此时贺丞一定笑的单纯灿烂,热泪盈眶。
“一辈子太久了,现在,你可以在一个小时之内出现在我面前吗?”
贺丞笑问。
一时分心太严重,竟然连巷口什么时候出现两个带着黑帽的男人都没察觉。
楚行云斜了一眼他们藏在外套下的右手,转身朝着他们走来的同一方向走去,不慌不忙道:“没问题,你们先去机场等我。”
说完,他挂断电话,揣起手机快走几步迅速转过巷口。
租来的车里都装有定位系统,这帮人应该是看到了他的车牌号顺藤摸瓜找到了租车公司,这才一路追踪他到这里。
楚行云疾步走在狭窄逼仄的巷子里,凌厉又平静的双眸不动声色的扫视四周的障碍物,掀开外套从后腰枪套里拔出此行前郑西河支援他的手|枪。
很好,此地巷深而四通八达,走在其中就像趟迷宫,是个打巷战的绝佳地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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