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薛芳草都有些惊讶,没想到章二河居然敢吼陈金花,转念又觉得讽刺,要是早有这气魄哪有今天。 当着人面被吼的陈金花颜面无存,当下滚出眼泪,可没人理她。 章二河对薛芳草说:“你能来,谢谢,老四心里准高兴,他知道对不起你和孩子。” 薛芳草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领着两个孩子过去看章四海。 涕泗横流的陈金花立在原地,尴尬的要死,受不了四面八方投来的奚落嘲笑目光,捂着脸跑回房间。 房间里,章思甜正坐在床头吃糖,陈金花没让她出去,给了她一把糖让她在屋里自己吃。 “妈妈。” 陈金花抱住女儿,眼泪默默往下淌:“甜甜,妈只有你了,妈只剩下你了。” 老四没了,老五联系不上,老二明显离了心,她们娘儿俩往后这日子可怎么办。一种难言的恐慌袭上心头,紧紧攥住陈金花的心脏。 很快,恐慌成真。 葬礼之后,章二河把章二伯几个长辈请来,提出要分家。家里的房子他只要两间,生下五间都归陈金花,自留地只要自己那一份,至于养老,一年给一百二十斤粮食。 陈金花如遭五雷轰顶,不敢置信瞪着章二河,“分家!你居然要跟我分家,我都这把年纪了,你妹妹还这么小!” “四十出头,村里这年纪的都在干活,都能养得活自己。五洋每个月给你寄五块钱,四海葬礼用了六十二块钱,之前用了三十,赔偿金你还剩两百,加上五洋汇给四海的一百,一共是三百块钱。我每年给一百二十斤粮食。你的日子比村里绝大多数人都过得好。” 可帐不是这么算的,家里没个男人算什么,陈金花不把儿子放心上,却知道过日子不能没有儿子,就说那些砍柴劈柴的重活,总得有人干吧,还有自留地的田谁种。 “我不答应。”陈金花卖惨,“老四没了,老五在外头,我身边就你这一个儿子了,你怎么能不管我,你妹妹才六岁,你怎么能狠心不管。” 章二河声音闷闷的,“答应不答应,我都这样。” 陈金花泪如雨下,“老二,你这是要逼我去死啊。 章二河盯着陈金花的眼睛,“是你逼死了老四,你知道老四死之前那晚上跟我说什么吗?他说,咱妈,心太狠!” 陈金花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整个人趔趄了一步。 “分了吧,四十出头,又不老,有手有脚,有钱有地,怎么就活不了了。倒是老二,再跟着你过,过不上好日子。”章二伯叹了一声,老二可算是看明白他妈这个人,可代价太惨了。老四啊老四,才二十五岁呢,大小伙子一个,就这么没了。 之前恨这侄子窝囊,现在章二伯却是疼,心口疼得慌,那么大个小伙子,一转眼就没了。老二不能再出事了,再让陈金花拘着,别看陈金花现在悔得跟什么似的,好像要改好了,狗改不了吃屎,她装不了太久,早晚得现原形,老二跟着她会被活活累死憋屈死。 所以哪怕章二河要和陈金花章思甜分家,论理是不对的,一个老一个小,他又是唯一在身边的儿子,还是长子,没这样的道理,但是章二伯必须支持。 陈金花不乐意,可只要章二河乐意,还真轮不着她不乐意。以往陈金花能那么横,是三个儿子惯着她,所以她横得起来,没人惯着,陈金花横不了,她哭她闹也没用,只要章二河狠得下心。 很多人都觉得章二河狠不下这心,觉得他坚持不了太久。 事实打脸,章二河就是狠的下心。他每天早早起来,做好两顿饭,吃了早饭,把剩下的装好,然后出门干活,饭就在地里吃。 陈金花端着吃的过来献殷勤,章二河看都不看一眼。 陈金花抢着要洗他的衣服,章二河抢回来闷头就走。现在他洗自己衣服,没人会嘲笑他窝囊了,他一个单身汉不自己洗还等着谁洗,章二河觉得讽刺极了。 陈金花哭哭啼啼忏悔一堆保证,求二儿子回心转意。 甚至陈金花都派上章思甜打亲情牌,章二河依旧没有心软,他连陈金花这个妈都不管了,还管什么妹妹。疼妹妹只因为妈不是因为想疼,他连自己儿女都没疼过。 章二河看着圆润的章思甜,眼睛酸胀的厉害。 软的行不通,陈金花胡搅蛮缠,依然没用,章二河铁了心一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管隔壁的老娘妹妹。陈金花唯一能占到的便宜就是偷章二河的柴火,其他真没有了。 陈金花心慌意乱,意识到这个儿子是真的跟她离了心,还有老五,她怎么都联系不上,两个儿子都不管她了。 如丧考妣的陈金花抱着章思甜大哭痛哭,终于认了命,开始自力更生过日子。 早些年她就是这么过来的,可当了五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老佛爷,陈金花哪里还回的到当年,她最多也就是做做饭洗洗衣服,家里卫生胡乱搞搞,至于自留地里的活,坚持了一阵之后就放弃了。她要是吃得了苦,哪至于沦落到今天。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早几年勤快是被婆婆丈夫压着。婆婆丈夫走了,陈金花就放飞天性,被三个儿子惯得更加好吃懒做。哪怕几个儿子不满了,因为弹压不住,陈金花依旧我行我素。现如今陈金花明知道不妥,可更人管她,勤快是绝对不可能勤快的。 就这样,陈金花的日子都比村里大多数人过得好,不用下地干活不差钱不差吃的。可陈金花觉得老苦了,毕竟她以前过得更好,陈金花觉得现在的日子就跟泡在黄莲水里一样苦,什么都得自己来,更重要的是没有安全感,手上是有几百块钱,可花完就没了,没了之后就只能靠五块钱一个月过日子。 陈金花就想省着点花,章思甜不干了,哭哭闹闹要吃面条吃肉吃罐头。 陈金花哪里禁得住女儿的哭,她对儿子狠心,对女儿却完全狠不下心。她把女儿当做小时候受苦受难的自己,与其说疼爱章思甜,不如说在补偿小时候的自己。 陈金花对章思甜有求必应,章思甜却依旧不开心,“妈妈,大丫不跟我玩,她为什么不跟我玩啊,大家都不跟我玩。” 陈金花不可能一直把章思甜拘在家里,章思甜出去找小朋友玩,可小朋友都不喜欢跟她玩,她去找大丫,大丫理都不理她。 章思甜十分难过。 陈金花也跟着难过起来,如今的生活和之前最大的差别就在这。以前她们母女那是众星捧月,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得哄着她们。现在却是人嫌狗憎,别说章思甜一个孩子,就是陈金花都受不了这个心理落差。 她们母女怎么就沦落到孤家寡人的地步了,想起以前那种万事不用操心的日子,陈金花开始后悔,后悔当初做的太绝了一点,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陈金花越来越后悔,存款花完了,只能靠每个月的五块钱过日子,不管她怎么闹腾,老五都不管,五块钱就是五块钱。隔壁的章二河也不管,一年一百二十斤粮食,其他什么都不管,陈金花和章思甜的自留地也不管。 在生活重压下,为了养女儿,陈金花不得不下地干农活,她显而易见地苍老起来。便是如此,也没能力让章思甜像以前那样干净体面白白胖胖,像个城里娇养大的小姑娘。 如今的章思甜瘦了黑了,没了兄嫂侄子侄女的照顾,陈金花又力不从心,她慢慢学会照顾自己,而不是当年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章家小公主,连上课书包都是侄子帮忙背。 当年章思甜六岁闹着上学,陈金花想着孙子孙女可以照顾,于是同意了,大丫就是这样才获得了上学的权利。现在章思甜闹,陈金花却没同意,怕她太小去了学校被人欺负,她知道女儿因为自己在村里没什么玩伴。 陈金花心酸地摸着章思甜的脸蛋,婴儿肥早就消失不见,现在都没什么肉。不只肉没了,女儿的笑容也少了,更是比以前懂事多了,懂事的让她心疼。 “甜甜,妈明年送你去上学,你好好上学,以后考大学。” 高考恢复后,那群知青都快疯了,都跑去参加高考,据说考上的不仅不要学费国家还包生活费以后还包分配工作。 “妈的甜甜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上,毕业后就能分配个好工作,嫁个好人家。” 章思甜乖巧地点头:“妈,以后我养你,你就不用干活了。” 陈金花诶了一声,慢慢红了眼眶。儿子都靠不住,幸好她还有女儿,咬咬牙就能熬出头。 母女俩正温情脉脉着,牛二婶子笑眯眯吆喝一声,“金花,听说了吗?姜慧和她幺弟,都考上大学了,老姜家这是一下子出了两个大学生。之前都说姜慧是给她弟弟当陪读的,考试是给她弟弟壮胆,没想到居然也考上了,诶呦,不得了哎,大学生诶!” 陈金花瞠目结舌,考上了,就姜慧,怎么可能! 要问陈金花最恨的是谁,姜慧当仁不让,一切祸事都起于姜慧离婚。自从姜慧离婚之后,家里祸事一茬接着一茬发生。陈金花就觉得要是姜慧没离婚,就没有后续这些糟心事,是姜慧起了一个坏头。这两年,她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可姜慧却是越过越好,工作转正,涨工资,人越来越漂亮,还有好几个条件很不错的小伙子在追。 现在她竟然还考上大学了,前途一片坦荡荡的,还能惠及整个姜家,陈金花脸上神色变幻如同风车,整个人都不好了。,,网址,...: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