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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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知洲性子像小孩,同小朋友们一向处得来,把怀里的裘逑抱得更高一点儿,一边踏着雪往前小跑,一边拔高声音:“抓稳——我们起飞,飞飞飞飞飞——”

    “贺师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郑薇绮啧啧叹气,“不愧是年轻人,还真是有活力啊。”

    她发完感慨,下意识望了望身旁的古禄。

    比起他姐姐,这位小朋友显然要内敛许多。古禄的性格不像他爹娘,温和腼腆得过分,很容易害羞,尤其害怕陌生人,连郑薇绮都没和他混熟。

    他这会儿正在专心致志捏雪球,身侧的宁宁蹲在地上,用右手托着侧脸,在一旁笑盈盈地搭话:“咕噜想堆什么样的雪人?姐姐来帮你。”

    小朋友怯生生地望她一眼,黑眼睛像两颗圆润的葡萄。

    他受了冻,带了婴儿肥的脸蛋被染上粉红,像是软绵绵的团子,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揉一揉。

    这也太太太可爱了。

    宁宁忍下熊抱的冲动,情不自禁咧开嘴,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肯定像个不怀好意的怪阿姨。

    古禄顿了顿,似是有些紧张地低着头,半晌右手一动,伸到宁宁眼前。

    小朋友手里是团莹白的雪,被他揉成了奇怪形状,宁宁正努力分辨这是什么东西,就听他小小声道:“花花,给姐姐。”

    宁宁怔了一瞬。

    这道嗓音绵软得过分,耳膜好似倏地落在棉花上,宁宁觉得心肝都快被萌化。

    “裴寂,快过来。”

    她道谢后接过小花,朝裴寂勾勾手指,继而又朝男孩笑着说:“这个哥哥堆雪人很厉害的,可以让他教教你。”

    于是看上去又冷又凶的大哥哥和漂亮温柔的姐姐开始一起和他堆雪人。

    裴寂总是冷冰冰的模样,面对小孩时虽然也不爱讲话,目光却不自觉柔和许多。

    郑薇绮本以为古禄会害怕他,没想到裴寂收敛剑气温温和和蹲下,直到他的清澈少年音响起,小朋友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

    对了。

    当初在鹅城里,那群小孩也唯独偏爱他。这人仿佛自带了讨小孩喜欢的魔力,明明看上去那么凶,连不少成年人都不敢接近他。

    郑薇绮被宁宁拉着一起玩雪,在胡思乱想的间隙,听见宁宁轻声问了句:“郑师姐,你在想什么?”

    她被冻僵的脑子没反应过来,实话实说:“哦,我在想……要是以后你们俩有了孩子,应该也就像现在这样。”

    啊哦。

    郑薇绮终于反应过来自个儿讲了什么话,仓促抬头,果然见到两张陡然爆红的脸。

    宁宁抢先缓过神,抬眸将裴寂端详片刻,笑着应道:“应该是吧。”

    裴寂那小子居然还在脸红,这会儿怎么比宁宁还害羞,啧啧。

    裴寂没应声,握着小朋友的手教他捏雪球。

    他表情淡淡,心里早就开始毫无规律地剧烈跳动,若是他同宁宁有了孩子——

    开心得像梦。

    但听说生孩子很疼,他不愿让她受苦,宁愿找个什么法子,把那份疼痛尽数转移到自己身上。

    四个人协力堆出的雪人很快完工。

    古禄年纪小身子弱,不能受太久的冻,宁宁见他打了哈欠,提议道:“不如我们去厨房,给他做些热食或点心吧?”

    小朋友听见吃的,黑眸像落了小星星,立马就亮起来。

    “地上雪太厚了,”她摸摸男孩脑袋,“让裴寂哥哥抱着你走,好不好?”

    古禄不喜欢被人触碰,十有八九会拒绝。

    郑薇绮正要解释,却见她侄子张开两只手,乖乖巧巧地应声:“抱抱。”

    ——可恶!明明之前她为了抱一下古禄,给他送了连续七天的小点心!裴寂这个万恶的家伙!

    裴寂没抱过小孩,只能循着记忆,模仿之前贺知洲的姿势。

    他动作笨拙,手掌落在男孩身上,像抱住一团热乎乎的云。

    宁宁一边笑一边教他:“应该这样抱——手放在这儿,好了,站起来。”

    裴寂身上有股干净的皂香,不涩也不腻,尤其讨人喜欢。小朋友把白嫩嫩的脸蛋埋进他颈窝,似是喜欢极了,惬意地蹭了蹭。

    “如果觉得无聊,可以试着讲故事给他。”

    宁宁瞥见少年耳廓上细微的薄红,缓声笑道:“你不是很擅长讲故事吗?”

    “……嗯。”

    裴寂生涩地调整姿势,右手顺着小朋友的背往上移,摸了摸他柔软的黑发:“我们来讲故事,想听吗?”

    古禄乖乖点头。

    郑薇绮:……

    她想起贺知洲念过的那首诗。

    宁宁裴寂并肩走,抱着小古在胸口,身后跟着一条狗。

    这三人身边,她是呆不得了。

    *

    贺知洲万万没有想到,林浔房里竟会有人。

    小白龙生性内向,除了天羡子门下几个亲传徒弟,似乎和其他人都没有太多交集。然而当他和裘逑走到门前,居然听见一道轻柔的女音。

    女人啊!林浔啊!火星撞地球啦!关公大战外星人啦!

    这幅场面实在匪夷所思,贺知洲敲了敲门,屋子里的对话戛然而止。

    林浔的嗓音透出些许紧张的意思:“进来。”

    待一大一小两人推门而入,贺知洲终于看清屋子里的景象。

    林浔坐在桌前,神色拘谨又局促;他对面坐着个似曾相识的姑娘,看上去温婉安静,与他四目相对时,红着脸道了声“你好”。

    就那害羞的样子,跟女版林浔似的。

    贺知洲总算想起她的身份,正是流明山云端月。

    他一时诧异:“云师妹怎会在此处?”

    而且云端月极少开口与他人说话,居然同他道了句“你好”!

    “她她她……她家里人参加仙灵会,便随着来了玄虚,恰好遇见我。”

    林浔知晓云端月习性,赶忙替她接过话茬:“云师姐给我们所有人都带了份小礼物,还没来得及送给大家。”

    贺知洲了然点头,向他说明来意。

    小白龙脾气一向很好:“当然没问题!你直接带上她去我书房吧——云师姐,你想去看看吗?”

    最终四个人一起到了书房。

    林浔出生于龙宫,自幼接受文韬武略的熏陶,吟诗作赋自然也是其中一种。加之他性喜安静,不爱在室外疯玩,独自居家的时候,常会拿书出来读。

    “别着急,我来帮你瞧瞧,哪些书适合孩子看。”

    林浔说罢开始翻阅书目,裘逑静不下来,也满屋子四处转。

    她个头小,只能见到低处的书架,正满心好奇地看,忽然见到一本长相古怪的大书。

    那本书很厚,比她整张脸都要大,静悄悄蜷缩在角落里,看上去像个沉默的巨人。裘逑觉得有趣,吃力将它抽出来。

    不知怎地,当余光瞥见她在这边,房间另一头的林浔忽然转身,见到她手里的书册后更是慌乱:“等等裘逑!这本书不能——”

    可惜这句话没能说完。

    女孩早就掀开了扉页,在他出声的刹那用力一拉。

    映入眼中的,是片片雪白。

    那竟然不是书,而是外表做成书籍形状、实则内里被掏空的小盒子。此时被骤然打开,有风从窗外闯进来,盒子里的白纸顷刻落了满地。

    林浔张了张口说不出话,脸上兀地涌起汹涌红潮。

    “这是什么?”

    贺知洲的好奇不比裘逑少,蹲身捡起其中一张,下意识念出来:“咳,云师姐——”

    话一出口,就察觉不太对劲。

    贺知洲略带尴尬地哈哈一声,把信纸放回原地,仰头瞧一眼不远处的两个人。

    林浔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血,琥珀色瞳孔里晕开一层水色,连眼眶都是红的。

    云端月虽然不知道那纸上的内容,可见他这副神色,心下明了大半,也兀地红了脸。

    书房里蔓延开沉甸甸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忽然清脆童音响起,裘逑看着其中一张纸,一字一句地念:“云师姐,秋高气爽,玄虚林叶红了大半。诚邀你前来师门做客,我定然——后面怎么没有了?”

    她看不懂大人之间的氛围,听见周围没了声音,还以为大哥哥大姐姐都在细细听她念读。

    小姑娘受了鼓舞,拿出下面的另一张。

    “云师姐,今日见到一只漂亮的狸花猫,很可爱,你定会喜欢。若有时间,不如来玄虚瞧上一瞧,我必尽地主之谊。”

    裘逑挠挠脑袋:“这个‘云师姐’是谁?如果哥哥把信寄给了她,为什么又会回到这个书房里?”

    林浔已经要羞死了。

    他与云师姐性情相投,兴趣也十分相近,因而常有书信往来,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

    从不知道哪一天起,他忽然很想见见她,想得厉害了,有时在梦里都会见到。

    于是林浔尝试着写信邀请,可写着写着,千方百计、花样百出,从夏天入了深冬,每回都没有勇气寄给她。

    裘逑想不明白那个问题,满目都是困惑,拿起下一张。

    看清信纸内容的一刹那,饶是这个小朋友,嘴角都忍不住扬起了笑。

    “云师姐,不知可否有空来趟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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