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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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堆一个老和尚,弹他脑门;再堆一个小和尚,也弹他脑门;最后堆一个梵音寺,吃我天马流星拳!”

    贺知洲穿得厚实,把自个儿裹成了一个白蓬蓬的球,一边蹲在雪地里堆雪人,一边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地念念有词。

    林浔看着他跟前两团畸形的椭圆雪球,小心翼翼安慰:“贺师兄别难过,虽然我们那几日过得苦,但也的的确确锤炼了品性,有失必有得。”

    贺知洲瘪着嘴冷哼。

    参加佛法大会后,他虽失去了身为一名咸鱼菜狗的快乐,却以此作为代价,得到了实打实的痛苦,好一个有失必有得。

    宁宁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兴高采烈堆着雪人,闻言抬头一望,继而噙了笑地对裴寂道:“幸好咱俩没去参加小课,不然得多惨呐。”

    今日是佛法大会结束后的第二天。

    他们一行人在昨日回了玄虚,经过整整一天的休憩与调养生息,宁宁已经恢复了绝大部分精力,然而其他几位的状态,就显得不那么尽如人意。

    对小课名册做手脚的计划宣告破产,贺知洲与林浔被万恶的标题党蒙骗,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念了好几天佛经,到头来也没能把诱惑制服。

    郑薇绮被迫苦读佛学经典小故事,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同旁人讲话,就能从嘴里蹦出三个以上的佛道哲理。

    都是可怜人,真真惨到不行。

    她在心里默默表示一番同情,旋即低头打量自己面前的雪人,戳戳裴寂肩膀:“你的手是不是挺冷的?”

    今天的雪下得格外大,恰好郑薇绮等人需要发泄满心郁闷的情绪,大家一拍即合,来到望月峰上堆雪人。

    宁宁对这件事兴致勃勃,奈何生在南方,连雪都没见过几次,对于打雪仗堆雪人,就更是陌生。

    她尝试像电视剧里那样将雪聚拢成圆球,结果每次都按不严实,刚把雪球拿起来,球体就不受控制哗啦啦碎开,化作满地白屑。

    于是一来二去,做雪人的重任就落在了裴寂身上。

    他的手大且修长,出乎意料地十分灵活,白玉般的手指将雪团捏成各种形状,稍稍用力时,骨节会泛起漂亮的白色。

    宁宁看得满心惊讶,听他低低应了声:“不冷。”

    因为她一直在往裴寂身体里输送灵力,让他能暖和一些嘛。

    宁宁抿唇笑笑,不着痕迹向他靠近一步:“你是从哪儿学来的堆雪人?看这手法,不像是第一次。”

    她还以为按照裴寂的性格,会对这种有些幼稚的消遣方式敬而远之。

    裴寂“唔”了声:“我小时候常会堆着玩——脑袋做成什么形状,这样行吗?”

    于是身侧的小姑娘兴致勃勃伸出手,捏了捏被他捧住的雪团,而那个关于“堆雪人”的话题,自然被她抛在脑后。

    “堆雪人哦。”

    裴寂随身带着剑,因而能听见承影的声音,那道大叔嗓说了一半忽然停下,好一会儿才唏嘘开口:“当年的裴小寂多可爱啊,不像现在,只会对着宁宁可爱,叫我好伤心好伤心。”

    其实对于裴寂来说,下雪称不上多么美好的事情。

    与娘亲住在一起的时候,哪怕到了最为寒冷的隆冬,他也从来得不到御寒的衣物,往往只能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从而留住稀少的热气。

    有时娘亲气急,甚至会将他带出地下的小房间,让裴寂置身于滴水成冰的雪夜里。雪华一片片落下,像床厚厚的棉被铺在地面上,可当他跌落在雪中,感受到的只有刺骨寒凉。

    夜深的时候,大雪和暮色一起沉甸甸压下来。四面八方皆是他所畏惧的黑暗,在裴寂被冻得意识恍惚的时候,只有承影会陪他说说话。

    后来他就开始堆雪人。

    其他小孩不愿带着他玩,裴寂远远地看,多少学到一些技巧。

    那时他手上满是红肿的冻疮,每当触碰到雪花,都会被冷得刺痛不已,好在裴寂早就习惯了疼痛,看着白花花的雪团逐渐添上脑袋与五官,心里总会浮起异样的感受。

    ——它静静立在原地,仿佛是个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人。

    天地何其浩渺,只有它愿意陪在他身边。

    “……裴寂?”

    清澈的少女音将他拉回现实,裴寂寻声垂眸,正好撞上宁宁含笑的眼瞳。

    她的情绪向来不加遮掩,开心时就会下意识咧开嘴笑,一面与他对视,一面伸出手,露出莹白手心里的几颗豆子和几根树枝:“这些可以用来当眼睛和手臂,你觉得怎么样?”

    过往的阴翳在那一瞬间倏然消散。

    裴寂无声笑笑,后退一步,示意她上前:“你来。”

    头一回和裴寂一起造小雪人,宁宁只觉身负重任,认真得不得了,不但仔仔细细放好了豆子与木条,事成之后思考一番,还从储物袋里拿了个小斗篷披在它身上。

    她刚停下动作,就听见身后传来喜出望外的熟悉嗓音:“哇——宁宁和裴寂这个雪人,堆得堪称大师级别啊!”

    天羡子与孟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这儿凑热闹,白衣尽数落了雪,像两个行走的大雪团。

    前者看得兴致勃勃,嘴里叭叭叭没停下:“薇绮的这只小猪也不错,圆眼睛圆鼻子圆耳朵,挺可爱。”

    “师尊。”

    郑师姐幽幽盯着他:“这是你。”

    天羡子的微笑凝固在嘴角,孟诀习惯性解围:“这个师尊其实挺好看的,就是有点丑。”

    ……这算个锤子的解围啊!

    天羡子咽下一口老泪,再走到贺知洲与林浔跟前时,总算学了乖不做出头鸟,把第一个发话的机会让给自己乖徒:“孟诀,你觉得这个……娃娃如何?”

    他实在看不出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想了半晌,也只能用“娃娃”来指代。

    这两位堆出的雪人堪称面目模糊、手脚畸形,整个身子歪歪扭扭如同烂泥,偏生嘴巴上还涂了红色颜料,摆在地上一放,像是误入某个恐怖片片场。

    孟诀颔首:“丑陋中带着一丝变态的美丽,猥琐里藏了几分不可言喻的性感,很少能见到如此有动态感的雪人,仿佛随时都能大笑出声,在地上爬来爬去。”

    “等等。”

    这臭小子说得一气呵成,天羡子隐约察觉到一点不对劲:“这个东西,该不会,也是我吧?”

    林浔满脸通红,带了歉意地低下脑袋。

    天羡子忿忿然瞪向自己的乖徒孟诀。

    他觉得这人就是故意的!孽徒,这帮孽徒!

    “今日师尊来了,不如为我们表演一手剑法吧。”

    郑薇绮两手一拍,突然就来了兴致:“你们不知道,师尊不但剑术超群,做雪雕也很有一手的!”

    天羡子笑得做作:“其实称不上‘很有一手’,略懂,略懂而已。”

    他说罢化出本命剑,正色咳了声:“今日心情不错,就让你们看看罢。”

    哪怕是平日里再吊儿郎当的剑修,一旦长剑出鞘,那便是另外一种浑然不同的气场了。

    天羡子剑势清绝,汹涌澎湃的灵力带起阵阵呼啸不止的疾风,漫天大雪肆意翻涌,于半空凝成龙腾之貌。

    陡然长龙一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前行,所过之处白芒纷飞。

    道道剑气如光似影,不过须臾,便将堆积的雪团削砍出栩栩如生的棱角与轮廓,原本空荡的天地间,突然多出几只不会动的兔子、猫和飞鸟。

    剑芒无形亦无踪,如飞箭掠过裴寂耳边,毫无征兆地,忽然有道剑气悠悠停下,在他头顶打了个旋儿。

    从树梢落下个圆滚滚的雪团,恰好砸在宁宁脑袋上。

    小姑娘“哎哟”了一声。

    这道下意识发出的嗓音又轻又细,听得他心口也随之一动。

    裴寂抿了笑,低声道:“别动。”

    宁宁很听话地没有动弹,由于微微低着头,裴寂只需要一垂眼,就能见到她头顶的雪花。

    那个雪团并不大,落到她头顶时轰然碎开,变成了四分五裂的小球。他伸手将其一一拂下,听见宁宁小声道了句:“好冰哦。”

    她时刻关注着裴寂的举动,因而能十分明显地察觉到,对方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他有些迟疑地开口:“这个雪团里……有张纸条。”

    “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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