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覆手为雨(一)-《大明望族》


    第(2/3)页

    沈瑞快步避了开去,笑骂道:“张二,你生怕蔡五太闲怎地?西苑动武,豹房勇士便该出手了。”

    张会大笑着收手,与沈瑞勾肩搭背,道:“你小子这身功夫竟也没撂下,果是王尚书的传承。”

    这却说的是王守仁。

    就在不久之前,南京兵部尚书何鉴卷入一桩丑闻,其家僮骗取武职求进者贿赂,为侦事校尉所查,科道言官上折弹劾,何鉴便乞致仕回乡。

    皇上准了其所求,未追究其责,之后很快就下旨升王守仁为南京兵部尚书。

    对此沈瑞既是为老师感到高兴,又为何鉴而不平。

    何鉴原在刑部,与沈沧共事多年,与沈家交情深厚。

    此人素有才干,往南京后与王守仁相处融洽,亦是力主兵器、战船改革的人物。

    沈瑞十分怀疑何鉴乃是遭人陷害,“家僮索贿”,这词儿恁是耳熟,不由得让人想起正德六年会试主考吏部右侍郎靳贵那“家僮鬻题”案来。

    只是他远在山东,且那边王守仁也是要避嫌的,他不好伸长手去管,也只能书信一封又备下节礼,让人送往何鉴老家浙江新昌。

    这会儿听张会提起“王尚书”三个字,沈瑞便不由想起何鉴,面上虽带笑,口中却极低声叹道:“何尚书,可惜了。”

    张会眼神闪了闪,口中哈哈大笑,好像沈瑞讲了什么笑话,随即回头,瞥了身后跟着的小内侍们一眼。

    跟这儿伺候的都是刘忠调教出来的人,立时便会意,特特放慢了脚步,拉开了距离,远远跟着。

    张会这才扭回头来,也低声道:“还不是魏彬干的好事儿,这厮快成了刘瑾第二了。”

    刘瑾弄死了丘聚之后,让魏彬接了东厂,魏彬便处处以刘瑾马首是瞻,端得一条好走狗。

    张会低声说了前后,乃是个犯了事儿的将官被何鉴摘了官帽,这人与宫中内侍有些姻亲关系,转弯重金求到了魏彬这里。

    魏彬自接了东厂攀上刘瑾,也膨胀了不少,自觉地刘千岁之下他起码也是个魏九百岁罢,便大喇喇让何鉴复用此将官。

    何鉴自然半分面子也不给。

    魏彬恼恨起来,让人下了这么个套儿,倒还真把何鉴给掀下去了。

    只是……

    沈瑞冷笑道:“这下,刘公公怕是恨死了魏公公罢?”

    何鉴下去了,换了王守仁上来,刘瑾不气疯才怪。

    比起何鉴,王华王守仁父子才是刘瑾的眼中钉。

    张会这才真正大笑起来,笑够了才小声道:“正是。皇上,高兴得紧呐。”

    沈瑞也不由莞尔。

    拐过两丛花屏,行至长桥之上,张会见周遭水面空旷,小内侍们离着极远,方才说起正事。

    他缓缓开口道:“这次平乱,仇钺首功,兵部议封其为咸宁伯,皇上已经准了,拟让其为陕西总兵官。”

    如今献俘完毕,安化庶人身首异处,这场叛乱彻底尘埃落定,也该轮到论功行赏的时候了。

    仇钺首功毋庸置疑,得个爵位也是应当的,沈瑞略点了点头。

    张会却讥讽一笑,道:“但刘瑾进言,此乱之后还当换防,应将仇钺调入京来,杨英调延绥为总兵官,曹雄调宁夏为总兵官。又替杨英、曹雄请封,说是此番平乱两人功勋不在仇钺之下云云。”

    沈瑞不由大皱眉头。

    “杨英同刘瑾素无干系,谁不知刘瑾这么卖力是为了他那儿女亲家曹雄。”张会一脸不屑,“真是物以类聚,曹雄也是十足小人。

    “先前这厮搭上刘瑾成了姻亲,后来乾清宫走水,刘瑾被科道弹劾,可好,曹家又作了缩头忘八,谈粮病重,作为正经亲家的曹家可没半点儿动静。

    “这次见石文义出来办差,还一举抄了晋藩代藩,知刘瑾还没倒台,曹雄急吼吼就派曹谧带着大批金银礼物往京中来。这几天曹二郎更以谈家女婿身份披麻戴孝送殡呢。

    “神英那爵位就是走刘瑾门路得来的,曹雄怕是盯得眼红。还有传闻说曹雄与刘瑾相约,若得爵位,便立次子曹谧为世子……”

    曹雄的嫡长子可还活得好好的呢。

    沈瑞冷哼一声,道:“这般赤裸裸的算计,皇上岂能应他!”

    张会也冷笑一声,道:“你是不知,那阉竖算计得恁美呢,神英此番平了晋藩代藩也算有功,刘瑾为他谋大同总兵官的位置呢。”

    沈瑞不由讶然,皇上刚要开源,开宁夏、大同马市,刘瑾这就惦记上了?!

    安置曹雄、神英两个总兵官,这是跟皇上抢银子吗?

    刘瑾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莫非他是觉得替皇上平了晋藩、代藩有功吗?

    他怎么不想想,皇上平晋藩代藩为的什么?除了宗禄还不就是为的草原上的贸易!

    沈瑞阖了阖眼,张会特特跑来接他,就是为了说着一番话,只怕,这也是寿哥的意思。

    寿哥在此时要动刘瑾,是否便是因这阉货贪得无厌?

    “果然白日做梦。”沈瑞的声音极冷,目光森然。

    张会却不再说旁的,拍了拍他臂膀,只道:“有皇上圣裁。”

    两人加快了脚步,往豹房公廨而去。

    *

    两年没见,寿哥也在唇上蓄起短髭,看上去像是沉稳了不少。

    然一见沈瑞,他便从椅子上跳将起来,畅快大笑,却还是那般孩子心性。

    他快步过去,一把拉起了行大礼的沈瑞,打量两眼就笑问:“你怎的不蓄须?”

    沈瑞哭笑不得,这一个两个都关注他留没留胡子,因道:“臣没空打理,索性剃了便宜。既皇上垂询,臣回去便蓄起来……”

    寿哥哈哈一笑,“这是邀功呢,忙政务忙成这样?!”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