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疾风劲草(二)-《大明望族》


    第(2/3)页

    沈瑞这次进京后,张鏊曾以侄女婿身份来拜访过几次,会试之后也来与沈瑞论过试卷文章。

    若单独从文章角度来看,沈瑞认为张鏊答得相当不错,不说一甲,起码也能名列前茅。

    只是,今年的主考官是吏部尚书张彩、吏部右侍郎靳贵。

    当初张元祯同焦芳争天官之位时可是斗得相当厉害,虽然现下一个故去多年,一个也已致仕,但张彩到底与焦芳曾为一党,捎顺手卡一下张元祯后人做这种顺水人情也不是不可能。

    尤其张彩如今盯着内阁,自然不希望杨廷和一方多一份助力。

    想到这些沈瑞也不由暗暗叹气,若是如前世历史上一般此时刘瑾、张彩坟头都长草了,没人作梗,张鏊必然是个好成绩。

    然提到了张鏊,何泰之却是一拍脑袋,懊恼道:“我原想着回来就说的,却是这一高兴就忘了!可是大事!”

    说着他神色郑重起来,道:“今日有人说张鏊拜了刘太监的山门。”

    刘瑾?沈瑞不由皱了眉头,问道:“哪里来的消息?”

    这种时候说出来,真假难辨,是诋毁或是挑拨都是说不准的事。

    哪里那么巧这消息就落在有些亲戚关系的何泰之耳朵里?

    “今日在浣溪沙会友碰上张鏊便寒暄几句,待分开后,陕西会馆的张江航与我说的。他说是在会馆里听说的,有人因是陕西籍而去拜见刘太监,遇着了张鏊。”

    何泰之看了看沈瑞的脸色,道:“还说张鏊先拜了李阁老,不晓得是不是被李阁老所拒,调头就去拜了刘瑾。他们都说,到底是张元祯的孙子,一般的钻营做派。”

    何泰之并没有模仿那些人不屑的语气,却是叹了口气。

    当初张元祯在吏部侍郎位上,为了争尚书,确实四处钻营。

    身为李东阳的人,却联姻谢迁,掉回头又去与外戚张家牵线,仗着座师身份让沈瑾娶了当时声名狼藉的张家女。

    这种种行径让士人不齿,也同样惹恼了皇上,所以吏部尚书的官帽落在了焦芳头上,而随即皇上又升了王鏊作吏部左侍郎,结结实实的打了张元祯的脸。

    张元祯也因此一病不起,最后一命呜呼。

    但就因他病后也始终不肯引退,惹得一应御史弹劾,名声也就越发难听,便是病故了还被安上个他因争不得而气得呕血而亡的谣言。

    虽此事过去数年了,但作为张元祯嫡长孙的张鏊,仍不免受这名声影响。

    如今张鏊去拜见李东阳还说得过去,若果然从李东阳门出来就去拜刘瑾,这可真真是与其祖父如出一辙了。

    “今年主考毕竟是张彩。”何泰之道。“他们的意思是,张鏊怕受焦芳一党报复,才去给刘瑾送礼。”

    单纯看这一句,是合理的。但是……

    沈瑞冷哼一声,“主考官还有靳贵呢!若照他们的说法,这讨好了刘瑾,张彩是不会找碴了,靳贵可是会大大的不喜,难道靳贵就不会卡他一卡?”

    靳贵是弘治三年的探花郎,后选詹事府,是标准的帝党。

    刘瑾一度想拉拢于他,他当然不肯,结果就被刘瑾寻了由头贬谪。

    不过到底是东宫旧人,在皇上那边挂了号的,很快又被皇上放到了礼部。

    去年九月靳贵又从礼部右侍郎转到了吏部右侍郎。

    沈瑞也曾暗自揣度,寿哥虽然由着刘瑾提拔了张彩到吏部尚书位上,但又抬手楔了个与刘瑾有仇的帝党中坚靳贵到吏部侍郎的位置,这还是留了后手罢。

    何泰之嘶嘶吸了口气,道:“这话说的也是。都说焦阁老是张彩拱下去的,张彩未见齐会对张元祯的孙子怎样。但要是真走了刘瑾的门路,靳贵可不会给留面子,听说这位脾气很是刚直呐。”

    沈瑞冷着脸道:“这谣言,还指不上冲着谁来的。”

    张鏊若只是张元祯的嫡孙这一层身份也就罢了,但是,他还是沈家的女婿!谢家的外孙女婿!

    刘瑾在将谢家撵出京城后,又多次清算谢党旧人,更是连诰封都追讨了。这谢家与刘瑾说是不共戴天之仇也差不多了。

    张鏊若被扣上为了能榜上有名而去给刘瑾送礼,这名声可就臭不可闻了。

    偏偏他文章极好,是有极大可能上榜的!

    凭空一盆污水泼下来,竟是躲都躲不掉,造谣之人用心何其歹毒!

    此后张鏊这仕途之路不知要多上多少坎坷!

    而此举更是一石多鸟。

    一来污了张鏊名声,再来收了这样一个无耻女婿的沈家亦成了笑柄!

    三来,靳贵虽没在哪个阁老门下,却与杨廷和同是帝党,如今又管着詹事府,是沈瑛的上官。若这谣言传到靳贵耳朵里,必然是要生嫌隙的……

    沈瑞咬得后槽牙生疼,拍了拍何泰之,道:“这当真不是小事,我要去一趟杨阁老府。”

    随后沈瑞又简单同何泰之说了自己之后的任命,以及登州的官员变动,让何泰之私下去寻林富透个话,让其有个心理准备。

    何泰之应声去了。

    今日辞了寿哥后,沈瑞就来了一趟岳家了。

    挑拣着说了与寿哥的对话,以及寿哥对自己、对沈理的安排,与杨廷和分析了朝局走向,明确了近期自己要做的事儿,顺带接了回娘家的杨恬回家。

    可这刚回去没过一个时辰呢,人又跑来,杨廷和也颇为诧异。

    听沈瑞讲完关于张鏊的谣言,杨廷和眉头紧锁,道:“当真小人难缠。你且回去,我着人去查查这件事。”

    又叹气道:“只是,放榜也就是这一两日了,便是查出来,恐也做不了什么。”

    分明就是有人看准时机下套。

    沈瑞道:“青篆本也是要印时文的,我让人加紧,早早刊出来,张鏊文章极好,这文章公之于众,多少会挽回些名声。日后远着刘瑾些,这……公道自在人心罢。”

    只要远着刘瑾,也不怕刘瑾倒台后有人硬生咬上张鏊了。

    他顿了顿,又问杨廷和道:“您看靳侍郎那边……是不是要私下招呼一声,莫要误会了才好。”

    杨廷和道:“他是个聪明人,这等明显捕风捉影的事儿不会信的。”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