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凤凰于飞(二十)-《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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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慌忙要躲,便是耳鬓厮磨,也不曾这般亲昵。可她又,忍不住贪恋这点点的温暖。

    就是这一份犹疑拖延了时间,猝不及防,那温暖湿润的嘴唇便又贴上了她的。

    这下她彻底的呆住了,只觉得手软脚软,浑身都没力气,所有的血都涌到脸上,像着了火一般,那热浪从头漫到脚,好像要逼得人窒息,脑子也开始发涨,心也砰砰似要跳出腔子。

    她的感官一下子变得超乎寻常的迟钝,周围的虫鸣鸟叫都不听不到了,眼前大片大片的紫藤花也变成了一汪紫雾。

    可一忽儿又超乎寻常的敏感,她听得到他的心也似擂鼓一般咚咚响个不停,她感到他在啮咬她,像她是紫萝饼似的,要将她吞下肚子。

    她有些惊慌,有些害怕,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好在,他还知道她在病中,不敢太过,吮了吮她软嫩的唇,见她瞪圆眼,几乎无法呼吸,便忙放开了她,安抚似的揽着她,轻轻拍背。

    她这才长长呼吸两下,身子打起颤来,不知是羞怒还是气恼。

    “你……”刚刚褪去的红潮再一次涌来,脸像滴血一样红,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恬儿……”他这么轻轻一唤。

    她忽然就心软了,也不恼了,只是,她阖上眼,也不想再理他。

    “恬儿,二房还有四哥儿。”他太讨厌了,好像知道她无法拒绝什么,偏偏就说给她听,让她不得不睁开眼。

    可对上他那要吃她下肚的目光,她又有些不自在。

    但,“还有四哥儿”这句话,她怎么能不问个清楚!

    “四哥儿才是二房正统血脉。”沈瑞这会儿隐隐血脉贲张,也不敢再碰杨恬了,生怕自己把持不住。

    这还在孝中,她还在病中,他在心里对自己吼。几乎要打自己一个耳光让自己清醒一下。

    但是面对自己心爱的姑娘,这样一幅场景,又有几个人能坐怀不乱。

    他赶紧让自己说重要的话,将思绪拉走,不再去想她甜美的唇。

    “有四哥儿,二房香火就无论如何也不会断。”沈瑞看着杨恬,认认真真道。“咱们都经历过这些事,深知狼入室是乱家的根本。恬儿,我定不会负你,你可信我?”

    这样重的承诺!

    杨恬抖着唇,已泣不成声,不能自已。“恒云,我……我怕……怕拖累了你……误了你呀……”

    “恬儿,你瞧我父,可因母亲无子而觉被误?他二人一生相濡以沫,不知慕煞多少人。”沈瑞捧着她的小脸,认真道:“恬儿,有你在,便有诸苦吾皆甘之如饴。恬儿可忍心弃我而去?”

    杨恬泪眼朦胧,望进他眼底,那里满满都盛着自己。

    想想沈沧夫妇,再想想自己的母亲,虽儿女双全,又是怎样。

    “我信。我信你……”她终于开口,声若蚊蚋却异常坚定,“我也养好身体,不拖累你,一直一直陪着你。”

    *

    五月底,杨慎王研夫妇再次来到祥安庄。

    他们月初住到初四方回去过端午,也是心满意足。

    这次回来,王研便忍不住向杨恬抱怨道:“太太原还说许我轻省几个月,这还没足一个月呢,便抓了我去理事。”

    说是抱怨,但眼角眉梢还是带着些喜意的,能进门接管一二家事,对于新媳妇来说,也是受重视的表现。

    王研亦不是那深闺弱女,只懂风花雪月不懂菜米油盐的书香千金,随母亲在乡间时,她是事事过问的,如今自然也有那一展身手的心。

    杨恬只抿嘴笑道:“能者多劳嘛。”便得了王研一记拧脸。

    掌家的新少奶奶到底不一样,王研此来带了更多的吃食物件来给亲小姑子,还将先前所谓被传染了的半夏和山楂也带了回来,更有先前几个粗使的丫鬟婆子。

    以她的话说:“多些使唤人,也免得我家妹子被沈家欺负了去。”

    杨恬羞涩一笑,也不接话,倒是林妈妈等连忙笑着表忠心:“有奴婢们在,拼死也不会让姑娘受了欺负。”

    一时半夏和山楂进来了,一见着主子姑娘,两人就再忍不住,扑过去磕了头,又膝行上前,跪在榻边痛哭失声。

    惹得杨恬也跟着落泪。

    这一番着实是生离死别,能再相见也实在不易。

    王研忙一把拽起半夏来,斥道:“姑娘身子才大好了,你们又来招惹,快快收了泪,以后好生照顾姑娘。”

    半夏忙连声应了,擦干了眼泪,又与麦冬、林妈妈等厮见了,便张口就要今日给姑娘守夜。

    杨恬连连笑着摆手,让她且歇歇再来。

    半夏麻利道:“亏得姑娘赏了银子,家里才买了好药,奴婢才能快快好起来。如今已是好了许久了,也该是奴婢给姑娘尽心的时候了。”

    却说半夏当初乃是被蒋姨娘下了药,才至高烧不退,被当作是过了病气送回家中。

    好在她是家生子,老子娘不是那等卖女儿的狠心人,女儿病重归家非但没嫌弃,还倾家中之力延医问药。

    小丫鬟山楂却是个命苦的,她自外面买来,在府里认了干娘求照应,这干娘素来拿她月钱从不手软,照应却未见得,这会儿到病时更是不理会她。

    半夏娘最是善心,与那婆子大吵一架,将山楂接在家中,两个小姊妹一起养病。

    杨恬与两个大丫鬟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当初半夏出去是以伺候病重老娘为借口,杨恬便赏了不少银子,让麦冬拿去给半夏老娘看病。麦冬也和林妈妈又凑了些银子,连同杨恬与俞氏的赏赐一并拿给了半夏家。

    有了这些银子,半夏家也宽裕起来,给小姊妹换了好药。断了毒源换了好药,两人原本干活儿惯了的,身子底子便不赖,这好起来倒也颇快。

    只是只是后来杨恬去了庄上,病情又有恶化,俞氏也无心送两个不知道是否好利索的丫鬟去伺候,这才耽搁下来。

    到了这次蒋姨娘事发,又出了金橘这样的歹毒下仆,俞氏也是受惊不小——若非阴谋被戳破,这罪过怕就要落她头上了,那等待她的,不是悄然殒命,便可能是青灯古佛。

    因此俞氏也毫不手软的将府里上下清洗一番,把和蒋姨娘有瓜葛的,乃至几个哥儿姐儿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尽数发卖了。

    这事儿还不光是她自己,她还带着儿媳妇王研一处去做了,杨恬这边的人她本就不好深查,生怕杨恬多心,如今杨恬亲嫂子来查,自然也避了嫌疑。且卖了旧仆,也给王研陪嫁来的人留了位置,算是卖个好给儿媳。

    俞氏是再不敢送自己身边丫鬟给杨恬了,生怕再惹出事来,自己也撕掳不轻,这边就全权交给了王研处理。

    王研也精心挑捡了一番,像半夏家这样先黄氏夫人用过的、本就准备给杨恬坐陪嫁的仆从,便被王研打包送来了庄上。

    她本心也是希望妹子多个人使唤,家里这边既去了蒋姨娘,又有她在,院子也就没什么可守的了,只留两个粗使婆子看屋子罢了。

    半夏一家子人也不少,半夏原姓章,父母虽不是什么大管事,也掌过一两桩事情,两个哥哥章魁章梧都娶了媳妇,半夏之下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弟弟章壮刚刚九龄,正是内院不禁的时候,可在院内院外递话跑腿。那个妹妹略小些,却也能跟着山楂这样的小丫鬟学学简单的规矩了。

    山楂此番能逃得命来,全赖半夏娘善心,因此认了半夏娘章添家的作干娘。

    府里一番人事变动后,原本还闹了两场一定要“救”姨娘回来的二姑娘杨悦忽然就消停下来。

    王研颇为不屑道:“蒋姨娘也不教女儿些好的,净是些下三滥的手段。蒋姨娘这一被送回老家,二姐儿的乳母居然撺掇着二姐儿去跟老爷闹,以削发出家威胁老爷接她姨娘。”

    杨恬不由讶然,她印象里的二妹妹,性子是不太好的,但也不曾这般激烈。

    不过蒋姨娘既是算计了她,想将杨悦顶替她嫁给沈瑞,勿论这个二妹妹是否起过觊觎她姻缘的心思,她始终是无法不介怀的。

    嫂子既然这么说,想来二妹妹是没有出家的,只不知道父亲会怎样动怒。

    “老爷哪里会由着她性子胡闹!”果然,王研凉凉道,“那乳母卖得远远的做苦力去了,身边原先的丫鬟统统换了一遍,连带着三郎四郎身边的乳母丫鬟都换了,她这才消停下来。”

    王研顿了顿,忽然笑道:“不想这几个人里,二郎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听闻二姐儿也去找二郎闹了,二郎三两句把她打发了回去,自此门一关,再不理会任何事。”

    杨恬不由沉默,想起大哥对母亲的感情,心下一叹,二郎还真是个薄情的,蒋姨娘可是处处为他们打算,到头来,只一个二姐儿还为她争一争。

    “太太……可要抱四郎去养?”杨恬问道。因三郎已是大了,记事了,怕养不熟。

    王研却摇头道:“不曾。我也猜不透太太的心思,按理,这会儿最是好时候,都不用寻什么借口,顺理成章就抱过来养了。”

    饶是聪明如她,也猜不到这继婆婆想的什么,虽说继婆婆一直说了要把家整个交给他们夫妇,但是养一个和大郎差了近二十岁的小儿子,对他们真是一点儿威胁都没有呀。对俞氏来说又是一种保障。

    说起二姐儿杨悦来,王研又想起一事,低声向杨恬道:“我还忘了,这几日,还有一家来向二姐儿提亲。”

    杨恬见嫂子这般谨慎神情,忍不住抿嘴一笑,可说起“婚事”,她也不免酸上一酸,道:“二妹妹也不小了,有人提亲不是好事么。”

    王研叹道:“我倒是想快些将她打发出门子。只是,这提亲的人家,”她顿了顿,还是连林妈妈都打发了出去,屋里没了人,才向杨恬道:“你道是谁,是那工部侍郎李鐩家的嫡长子。”

    杨恬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了片刻,反问道:“这家……是谁?和咱家……好像素无往来吧?”

    王研戳了戳她额头,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呀,只想着咱家,是和你有干系的。”

    见杨恬更是摸不着头脑,她朝东厢沈瑞的书房努努嘴,道:“你不曾听过沈家与贺家官司里那些事儿?这李鐩家的嫡长子,原是与贺家五姑娘定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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